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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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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蘇意允楞在原地, 腦海裏像有什麽東西團虬成結,讓他一時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這場宴會的主角……為什麽會被誤認為是祁返?

“小允。”

溫沈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蘇意允回頭的時候, 就看到西裝革履的祁返。

明明祁返和他同歲,可是穿西裝的樣子卻絲毫不顯青澀呆板, 身形利落挺括, 輪廓深邃俊美。

乍地看過去, 和現場的其他貴家公子沒有區別。

蘇意允的餘光甚至能看到樓下那群在議論的公子小姐紛紛將目光投了上來。

他落在樓梯扶手上的指尖微微收緊,垂著眼小聲問:“你去哪了, 怎麽一早上沒看到你?”

“你的成人禮還需要很多事情去逐項確認, 一早上我都和陳叔在忙。”祁返應對得自然, “怎麽了?”

原來是為他在忙。

那就應該是接待賓客的時候不得不露臉, 所以才會被誤會吧?

蘇意允的臉色稍微好看些,望著他:“沒有,就是沒看到你, 有點在意。”

祁返溫淡閑適地笑笑,平靜地道:“蘇家的遠親來了, 在中堂, 大哥吩咐我帶你過去。”

蘇意允稍頓, 先前的疑問壓下, 跟著祁返。

盛枝郁邀請蘇家的遠親,是想讓蘇意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雙親以外, 還是有血緣羈絆存在的, 由此療愈他在孤兒院的那幾年。

但他不知道, 蘇意允壓根不在意所謂的遠親。

蘇意允的父親最早是盛家的司機, 後來因為蘇父的忠心,所以盛先生才對他稍有提攜, 蘇家才得以出頭。

蘇家在那個時候就和原來的親戚朋友漸漸斷交了。

祁返走在前面,餘光淡漠地掃過身後,看著蘇意允心不在焉的樣子眼底晃過一絲暗色。

在原劇情裏,這場訂婚宴相當轟動,半個城市都知道了那位低調神秘的盛先生有位捧在掌心的小夫人,所有和蘇家曾經有過來往的遠親都沾了光。

也是從這時起,不知廉恥的蘇家人開始成了跗骨之蛆,一點又一點地蠶食著盛枝郁打拼下來的家業。

中堂在盛家大宅的東南面,祁返輕推開門,裏面成堆而坐的人便齊刷刷地擡起視線。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門邊的一位婦女就先走了過來,熱切地挽著他的手:“哎呀,這就是小允是吧?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啊……”

話還沒說完,祁返就將手從她的懷裏抽了出來:“阿姨,您誤會了,這才是小允。”

他側身微微後退,露出了神色淡漠的人。

縱使蘇意允將自己的抗拒冷漠擺在臉上,祁返還是留了他一個人在中堂,笑著說還有其他事要籌備就離開了。

不是喜歡裝乖裝純麽,那就繼續裝吧。

從中堂離開之後,祁返閑適地擡起長指,扣住了領帶往下微微一扯。

盛枝郁的房間在三樓,電梯上去不到一分鐘,祁返就站在門前輕輕叩響了房門。

“哥。”

話音落下,他就聽到門內一陣輕響,像是什麽東西落地。

隨後推門而入。

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撐著床沿微微俯身,準備去撿領帶的男人。

盛枝郁似乎沒想到他會推門進來,指尖的距離一時失了把握,和領帶微微錯開。

祁返長睫輕垂,大步走到床邊,屈膝俯身幫他將領帶撿起來。

“需要幫忙,為什麽不說呢?”

細長的指尖繞過真絲領帶,純色的領帶和少年偏白的膚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盛枝郁看著他的指尖,慢慢地坐正了身子,自上而下地看著單膝跪在跟前的少年。

“我允許你進來了嗎?”

祁返後知後覺:“你有不允許嗎?”

盛枝郁低淡地哼笑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祁返唇角含著得逞的笑擡手,將領帶繞過他還沒整理好的衣領,嫻熟地替他打了個溫莎結。

盛枝郁以前沒怎麽穿過正裝,後來出道之後也有專業的造型師盯著,所以他對領帶的打法也就是草草地學過一點。

在他的印象裏,替別人系領帶可比自己打領帶要繁覆,而祁返看著卻很熟練。

看著身前漂亮的領帶結成型,盛枝郁眉梢微挑:“渣攻組是把打領帶納入必修課了?”

祁返的指尖沿著領帶的末端輕輕卷起,落到唇面吻了一下:“你是想問……我為什麽那麽熟練,是不是經常給別人打領帶?”

盛枝郁眼睛微攏,沁著似是而非的笑意:“原來我的話有這個意思?”

“沒有嗎?”祁返眼睛裏爍著淺淺的狡黠,狀似無辜,“是我誤解了嗎?”

這點心機,即便低端得明顯,也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嗯,你誤解了。”盛枝郁擡手把領帶從他指尖抽出來,溫溫淡淡地笑,“蘇意允好像也很少穿正裝,不知道他的領帶有沒有打好。”

說完,跟前的人臉色明顯就沈了下來。

十八歲,是個喜怒可以隨意上臉的年紀。

“沒給別人打過,只是比較聰明,一學就會。”祁返的手撐落在床沿,一點點地將盛枝郁圍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你不準去給蘇意允打領帶。”

先前的乖巧就這麽被褪得一幹二凈,露出了最原始的占有欲。

盛枝郁好整以暇地擡起眼,看著他:“我什麽時候說要給蘇意允打領帶了?”

“沒有。”祁返嘴唇微抿,語調帶著淡淡的低落,“是我誤解了。”

同樣的話重覆兩次,情緒卻截然不同,像只剛剛才有些得意又犯了錯,只好耷拉耳朵悶悶不樂的小狗。

盛枝郁看了他一眼,隨後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手挺巧。”

輕描淡寫地誇讚後,語調又嚴肅了起來:“好了,讓開。”

祁返卻沒有退讓,撐在床沿的手稍稍移挪,仗著盛枝郁行動不便,順著他的腰腹輕扣了一把。

盛枝郁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人已經將他從床上抱了起來。

不受控制地靠到少年初成型的胸膛裏,祁返說話時胸腔的輕微震動觸及盛枝郁的耳廓。

溫沈的嗓音溶著委屈,徐徐而落:“哥哥行動不便就不要害羞了,多使喚一下你的弟弟唄。”

身份稱呼的強調,別有用意。

盛枝郁故作不經意地擡手拂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癢的耳廓。

被放到輪椅上之後,他正準備讓祁返把他帶下去,又聽見祁返小聲地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跟哥哥說。”

“不準疊字。”盛枝郁冷淡道,“什麽?”

祁返偏過腦袋,一副心虛的樣子:“就是,我好像犯了個小錯。”

……這人肆意更改副本主線導致副本崩塌的大錯他都幹過,能為一個小錯心虛?

“什麽?”

“就是……”祁返回過頭,眸色深深地看著他,“今天為了成人禮忙太久……好像有的人誤會了,這場晚宴是為我辦的。”

盛枝郁:“……”

讓所有人都誤會成人禮的主角是祁返,盛先生的未婚夫是祁返,這叫小錯?

他得是怎麽樣嚷嚷才能讓這個小錯在在場的所有名流裏傳開?

而在謠言傳出的第一瞬不制止,到現在才“不知所措”地來他面前認錯,盛枝郁不認為祁返是真的打算澄清。

不過。

他也不會這麽做就是了。

蘇意允的十八歲生日在三月份,祁返的生日在六月中旬,盛枝郁故意把原劇情裏的“訂婚宴”糾正為“成人禮”,本就有模糊主人公的意圖。

祁返到底是無心為之,還是刻意幫他把這個意圖做到極致……盛枝郁懶得去猜,只是配合地掛上了冷臉,就讓他帶自己去中堂。

中堂裏,蘇意允已經被這些陌生到完全沒印象的“親戚”圍在中間看了小半個小時。

他的抗拒和冷漠已經很明顯了,但這群人似乎看不懂臉色,依然一個勁兒地貼上來。

一會兒說是他什麽偏門表舅,一會兒說小時候抱過他。

就在蘇意允終於忍不住想離開時,祁返推著盛枝郁姍姍來遲地出現在門口。

吵鬧的中堂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落在盛枝郁身上。

原劇情裏,“盛枝郁”因為知道蘇意允並沒有完全接受這段婚姻,所以並沒有主動出現在他的遠親之前。

這樣的做法是強調蘇意允被盛家收養的事實,而淡化了他們的婚姻關系。

蘇家人接觸不到盛家的主人,便只能討好蘇意允。

蘇意允雖然心底瞧不起這群人,但卻抓住了他們趨炎附勢的心理,將後來許多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交由蘇家人做。

而後來東窗事發,“盛枝郁”責問他的時候,蘇意允又雙眼一紅,打出了親情牌。

說他只是想維系來之不易的親情,並不知道蘇家人另有異心。

兩顆眼淚就勾出了“盛枝郁”對他父母的愧疚之情,從而讓他順利地和蘇家割席。

中堂,男人雖然坐在輪椅上,但那陣與生俱來的清貴和權勢鑄造的冷傲仍是讓人心生敬畏。

“這位是……”先前將祁返錯認成蘇意允的那位大嬸先反應過來,“是這些年照顧小允的盛先生吧?”

盛家的權勢他們是聽說過的,否則也不會被蘇意允明擺著怠慢卻還要一直和他親近。

蘇意允看著四周的註意力瞬間落到盛枝郁身上,心頭像被蜂子紮了一下。

也許是這兩年來被盛枝郁寵壞了,所以他一時竟然忘記了盛先生本是個多麽遙不可及的存在。

要是沒有他,這群人能有機會和盛枝郁這麽近距離地見面?

而且……這群人攀附權勢的目的這麽明顯,盛枝郁察覺到了,牽連到他怎麽辦?

想到這裏,蘇意允垂在身側的拳頭微微緊握,一步從人群之外走了進去。

“大哥,你怎麽下來了?”他挽著笑容,“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嗎?”

盛枝郁俊美的輪廓上落著淺淡的笑容,溫溫淡淡地開腔:“嗯,抽空來看看你和你的家人。”

即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禮數,但和先前對蘇家人的淡然比起來,無疑是顯得親近的。

蘇意允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許,卻聽到身邊冷不丁的一句——

“所以,盛先生要和我們小允訂婚的事,是真的嗎?你們以後就是夫妻了?”

說話的人是個十六七歲的男生,雖然穿著刻意收斂過,但腦袋上那一頭不入流的黃毛仍是暴露了他的秉性。

盛枝郁擡眸掃了一眼,眼底落了一絲掩藏至深的嘲弄。

原劇情裏,蘇意允就是施了點小恩小惠,讓這個黃毛去報覆孤兒院裏和他不對付的人。

這位在關系譜上算蘇意允的半個表兄弟,十來歲就輟學不讀書,一直在混日子,聽說有個遠房表哥突然成了大人物的養子,就跟著家裏人過來看看。

這位“表弟”在來之前就被家裏人囑咐過不準亂說話,但是他當混混的時候起哄慣了,嘴比腦子快,眼下看到了盛枝郁對蘇意允特別不同,於是張口就來。

蘇意允這個人也是挺奇怪的,是他主動上前想彰顯自己和盛枝郁關系不一樣,被盛枝郁特殊對待的時候也會沾沾自喜。

可是有人戳破他和盛枝郁的關系,他又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很不高興。

而比蘇意允臉色更差的,還有祁返。

祁返從來沒有過這麽想把人堵住扔走的時候。

他微垂下視線,卻發現盛枝郁視線淡然從容,仿佛早知如此。

男人神情依舊矜慢:“是。”

高貴俊美的男人,以優雅慵懶的姿態,不避不讓地承認了這段關系。

蘇意允反應過來時已經心跳加速了,可是等他回頭時,卻先註意到的是盛枝郁身後的祁返。

對視的剎那,所有心動煙消雲散。

還有其他客人到場,盛枝郁並沒有在中堂停留。

蘇意允本來打算跟上,卻又因為剛剛公開了婚訊,被這群人纏著問個不休。

剛剛那個黃毛更是湊到他的跟前,討賞般:“我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小表哥手上的鉆戒,就猜你們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雖然同性婚姻已經開放很久,但仍舊是少數,尤其是對豪門貴邸來說,他們為了血脈傳承更偏向於傳統婚姻。

所以黃毛就擅自揣測,盛家的家主是不是一開始沒打算公開。

他全然不思考自己剛剛的話是否搪突,反而覺得自己是幫蘇意允坐實了盛夫人的身份。

一旁的女人也明白了黃毛的意思,一把抓住了蘇意允的手:“小允原來和盛先生關系匪淺啊,那這樣的話,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們這群親戚啊。”

說到這裏,迫不及待:“對了,我記得你是剛讀完高中吧,你表弟也是,這馬上要上大學了,你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會不會害怕,需不需要一個照應……”

蘇意允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冷冷地一甩手。

大嬸猝不及防地被他這麽揮開,踉蹌了一下,臉色一下就變了。

擡頭正欲開口,就被蘇意允冰冷的眼神壓下。

“時間不早了,晚會要開始了,我還有事要忙,就不招待各位了。”

蘇意允在一片寂靜中離開中堂。

剩下的一群人面面廝覷,誰也沒說話。

大嬸收了嘴臉,陰陽怪氣地走向自己的兒子:“這個蘇意允就和他爸媽一樣,得勢了就看不起窮親戚,嫁個殘疾男人他還有優越感了。”

黃毛嗤笑一聲,小混混的原貌畢現,冷冷地環視著山水銀紋的墻布,手制不安分地落在古典檀木櫃上。

“那不是你太急了麽?”他視線落到櫃臺上,忽然問,“你說,這些有錢人家裏擺的東西是真的嗎?”

大嬸嘲弄一聲:“人家那麽大個房子都買得起,裏面的小物件買不起?”

黃毛挑了挑眉,視線落到玻璃後的瓷瓶上:“……說的也是。”

*

晚宴的步驟繁多,盛枝郁本就不喜歡這種喧鬧,而現在正好有腿疾這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所以後半場他都是留在書房裏。

他的特助,陳叔,還有祁返……主持場面的都是有一定身份,而且和盛家關系匪淺的人物,也不必他親自出席。

【小郁,你這樣直接和蘇意允的遠親見面,公開婚訊,這不是特意告訴那群人你和蘇意允關系匪淺麽?不怕被他們纏上?】

盛枝郁掌心捧著一本書,隨意道:[原主沒有和他們見面,被纏得還少麽?]

林蔚與回憶了一下……原劇情裏,那群人雖然沒有直接找上盛枝郁,但卻通過蘇意允一直和盛家有著關系。

今天幫忙讓表弟上個大學,明天幫忙讓表叔有份工作……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盛枝郁向來都是擡擡手就完成了。

當時秘書曾經提醒過原主,蘇家的人不安分,但原主並無在意。

蘇意允在原劇情裏能掌握這群人的心理,以他們沒法直接接觸到原主為前提,一邊剝削著原主的憐憫之心,一邊把他們當工具利用。

[盛先生直接出場,無形中就縮短了那群人對盛先生的距離感。]

林蔚與這下反應過來了,盛枝郁是要從初見就解決掉這群吸血鬼。

原劇情裏蘇意允利用關系和身份差距去支配震懾那群人,而現在,那群人卻只會把蘇意允當成一個和盛家相連的階梯,踏板。

他們會認為,即便自己占了點盛家的便宜,也有蘇意允去幫忙說話打圓場,而不是需要請求懇求蘇意允,才能得到盛家的恩惠。

盛枝郁擡了擡眼,書房的電腦被連接上了宅邸各處的監控,他看著監控中央的黃毛微微挽唇。

[你猜,這家夥待會被盛家的安保逮住之後,蘇意允的表情會有多精彩?]

[他又會不會因此和這群人斷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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